第(2/3)页 “哎哟喂!这不是太医院院使、皇上面前的大红人、咱们大明朝的‘牙神’陈大人吗!” 赵大富隔着老远就伸出两只戴满了极品老坑玻璃种翡翠戒指的胖手,那热情劲儿,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,声音洪亮得整个码头都能听见:“鄙人赵大富,添为扬州商会会长,早听说陈大人要下江南公干,那是日盼夜盼,把这大运河的水都望穿了,终于把财神爷给盼来了!这扬州地界的水土,今儿个都跟着贵气了几分啊!连这浑水都清了!” 陈越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想要抓手腕的动作,只是虚虚一拱手,动作优雅而疏离:“赵会长客气。本官不过是奉旨采买些药材,顺便散散心,怎敢劳烦各位大驾如此兴师动众?这消息传得倒是快,比我这顺风顺水的船还快。看来这扬州城的风,比京城的还透风啊,什么墙都挡不住。” 这话里带着刺,是敲打,也是试探。 “嗨!瞧您说的!”赵大富脸皮厚得连刀都扎不透,他打了个哈哈,丝毫不见尴尬,“陈大人如今名动天下,那洁齿刷、雪齿膏,哪个不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?宫里的娘娘们都抢着用!咱们做买卖的,别的本事没有,但这鼻子得灵啊。要是连这点风吹草动都闻不到,那还不得饿死在金山上? 来来来,轿子都备好了,今晚鄙人在瘦西湖‘金玉满堂’画舫设宴,给大人接风洗尘!这扬州的名菜、名酒、名……景,大人务必赏脸!” 陈越看着周围那一圈笑里藏刀的脸。这些盐商,一个个富得流油,穿得比王侯还体面,但眼神里那种贪婪和抱团的排外感,是怎么也藏不住的。 他知道,这鸿门宴是躲不过了。不去,就是不给面子,强龙难压地头蛇;去了,就是入局,生死难料。 但他从不惧局。 他“虚情假意”地笑了笑,像是答应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邀约:“既然赵会长盛情,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入乡随俗嘛。只是……” 他回头指了指身后的大船,声音提高了几分:“本官带来的这几百箱‘药材’,都是易碎怕潮的贵重物,还有一些宫里急用的材料,还得劳烦各位找个妥帖的库房。这可是给太后娘娘预备的,要是出了岔子,咱们谁的脑袋都保不住。” 他特意把“太后娘娘”四个字咬得很重。 赵大富眼角抽了一下,随即拍着胸脯,脸上的肥肉乱颤:“懂!都懂!宫里的东西,那就是咱的祖宗!来人!把陈大人的货,送到城东那个防火防盗最好的‘天字号’库房!派三百名精锐护院十二个时辰轮流看着!少一根毛,老子拿你们的脑袋当球踢!” …… 入夜的瘦西湖,不像是一条湖,倒像是一条流动的银河。 画舫如织,每一艘船上都挂满了彩灯,灯火倒映在水面上,随着波浪破碎、重组,像是撒了一河的碎金子。 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从四面八方涌来,混合着女子的娇笑和酒杯的碰撞声,软得让人骨头酥麻,也腻得让人心里发慌。 赵大富的私家画舫“金玉满堂”号,正如其名,停在湖心最宽阔、风景最好的地方,比周围的船都大了一圈,像个水上宫殿。 这船奢华得令人发指,栏杆全是包金的,在灯光下闪闪发光;窗纱用的都是千金一匹的鲛纱,轻薄透明;连脚下踩的地毯都是西域进贡的波斯手工毯,一脚下去能没过脚踝。 宴席摆在顶层的露台上。四面通透,只有轻纱遮挡,晚风吹来,带着湖水的湿气和脂粉的香气。 桌上摆的不是盘子,是整块玉石雕成的荷叶,盛着各式各样的珍馐。 清蒸的鲥鱼只取中段最肥嫩的三寸;爆炒的凤舌要杀几百只禾花雀才能凑够一盘;那一盘“金玉满堂”,其实是红烧肉,但这猪是喝牛奶长大的,肉色晶莹剔透;酒是窖藏了五十年的极品女儿红,倒出来黏稠得像琥珀,拉着丝。 这哪是吃饭,这是在吃钱,在吃人命。 赵大富坐在主位,手里把玩着两颗核桃大的夜明珠,满脸红光。陈越坐在客座,神色淡然。周围作陪的全是扬州有头有脸的大盐商,一个个穿得像是要把家当都挂在身上。 赵雪被安排在女眷那桌,隔着一道绣着鸳鸯戏水的屏风,但也在这画舫上,影影绰绰能看到那边珠翠摇晃。 “陈大人,尝尝这道‘龙井虾仁’。”赵大富用那双镶金的象牙筷子指了指面前那盘如白玉般的菜肴,“这可是用清明前的极品雨前龙井,配上太湖刚捞上来的野生白虾,还得是活剥的,只有这季节才有的鲜味。吃一口,能鲜掉舌头。在京城,哪怕是御膳房,也不一定能吃到这么新鲜的。” 话里话外,都在透着股“我比皇帝还会享受”的狂妄。 陈越夹起一颗,放在嘴里慢慢嚼着。虾肉确实弹牙,茶香清幽。但他没有表现出享受,眼神却穿过酒杯,落在了赵大富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。 “鲜是鲜,就是这代价有点大。”陈越咽下虾仁,淡淡地说道,“为了这一口鲜,得费多少人工?得跑死几匹马?赵会长这日子,过得比京里的王爷还舒坦。怪不得人说,‘腰缠十万贯,骑鹤下扬州’,古人诚不欺我。” 第(2/3)页